我既活在幸福裡,也活在痛苦中,

        因為我一直只擁有一半的你。

        上課鐘聲已經響起,除了最前面一排,教室裡坐滿了學生。

       「妳旁邊有人坐嗎?」你跑進教室。

        我看看你,心想我室友蹺課了,於是把多佔的座位讓給你。

        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你,我知道你是誰,你大我兩屆。

        不久前,我的一群朋友才在電腦裡點閱你的照片討論你。我不喜歡你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 這堂課過了一半,我發現你根本沒在聽課,你一直在看我。

        接著,你竟然傳了紙條過來。

       「嗨!妳可以給我妳的手機號碼和BBS帳號嗎?」
  
        我知道你有女朋友,可是我還是想認識你。

        你在BBS上丟水球給我。

        你說:「我跟她感情淡了,我們沒有在同一個城市。」

        我說:「那你決定要跟她分手嗎?」

        你說:「應該會。」

        你有50%的機率會跟她分手,有50%的機率在說謊。我選擇相信前者,於是我答應跟你出去吃飯。

        我坐在你125C.C.的機車後座,你盡量不碰到我的腿,我盡量不碰到你的背。
 
        你說:「妳想吃什麼?」

        我說:「都可以。吃這家好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你說:「不過我想吃那家。」

        於是我們就去你想去的那家餐廳。

        後來,你抱怨我總是不愛吃東西。你不明白,我需要的不是食物,而是你的陪伴。

        我還沒有愛上你。
 
        那天天氣非常炎熱,你跟朋友正在操場上踢足球,我撐著陽傘走過。我大概是全校最白的女生吧,所

以有些我不認識的同學知道我。 

        我對你微微一笑,沒有打擾你。

        我們在晚上見面。

        你說:「妳沒跟我打招呼,有點不給我面子。」

        我說:「你們跑來跑去,我不好意思打斷大家。」

        你是怎麼跟他們提起我的呢?我也是你的女朋友嗎?

        你騎機車載我出去的時候,通常不告訴我將要去哪裡,反正我對那個城市不太熟悉,只要跟著你就好。

        這一次,你停在一台捐血車前。

        我說:「你該不會要去捐血吧?我沒親眼看過人捐血。」

        你說:「我只是要去換一些獎品。」

        醫護人員跟你簡單確認資料後,你很爽快地伸出手臂讓他們插上管子。

        我看著暗紅色的血漿緩緩流進血袋。

        在認識你的幾個月以前,我不明原因地嚴重出血,流掉1公升以上,或許是3公升的鮮血,我被送到

急診室裡輸進了4袋,來自不同陌生人的血液。

        醫生告訴我,我的血色素值非常低,一般人早就昏迷。

        即使眼前已經出現地獄,我也不願意閉上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 我對著你說:「你很偉大。」

        你說:「這又沒什麼。我捐過好幾次,以後妳需要的時候可以優先輸血。」

        捐血完畢,你拿到一包餅乾、一瓶飲料和一本日誌。

        你不好意思承認你在救人。

        我也不好意思承認,我的心早就已經毫無保留地給了你。

        從那天開始,我把我們的故事全部寫進那本日誌裡。

        學校宿舍的屋齡大約5年,但是設備非常簡陋,4個學生同住一個房間,只有一支風力不強的電扇,懸

在天花板正中央嗡嗡作響。

        這是我常常留在你家的原因。我討厭汗流浹背的感覺,高溫讓我頭昏腦,待在你的房間至少有空調,還

有較多的隱私。

        是的,在你面前我可以無所顧忌。

        我以為愛情像琥珀一樣純淨,原來我是那隻被困其中、窒息而死的蜜蜂。

        在我們唯一同修的這堂課上,有一個跟我同屆的男生。

        他知道你的存在,但是仍然持續地寫情書給我,而且平日送點心,考季送消夜。

        我只到宿舍樓下拿過一次,後來我不再下樓,他於是託朋友送到寢室門口。

        你說:「我要去找他,叫他離妳遠一點!」

        我說:「人家比你體貼多了,你從來沒有寫過情書給我。」

        如果你還跟別的女生在交往,那麼我也有權利讓別的男生來愛我。

        隔天晚上,你立刻送了消夜過來。我們在宿舍門口的長椅上依偎,直到大門要鎖了我才進去。

        你畢業後就買了一台車。你問我什麼顏色好看?我覺得囂張的紅色最適合你。

        某個晚上,我們開車到附近山區看夜景,我看見億萬顆散落銀河的星星。

        我愛所有跟星星有關的事物。一個星星的老死是另一個星星在爆炸中的新生。

        下山的時候你車速很快。

        你說:「妳會不會害怕?」

        我說:「我希望你開得更快一點!」

        於是我們一路狂飆,彷彿要直接衝破宇宙的中心。

        我們非常、非常、非常開心,我們將過去的壓力、現在的壓力和未來的壓力一次拋諸腦後。就那樣風

馳電掣。

        「砰!」一聲巨響,撞車了!

        假如你撞毀的不只是車子右側的後視鏡,而是我坐著的整個副駕駛座的話……。

        情人節的時候你送我高級巧克力,生日的時候你送我名牌香水,耶誕節的時候我們去吃大餐。

        我就活在幸福裡,也活在痛苦中,因為我一直只擁有一半的你。

        有一天,有人打電話給你。

        你說:「是我同事。」
   
        我直覺知道你在欺騙我,但是我什麼都沒說,只是靜靜地在旁邊聽完你的回話。

        幾天之後,我打開你的抽屜,拿走了你另一個女朋友寄給你的信。

        我把信拿給我的室友看,內容很親暱、很平凡。

        我說:「我從來都不想跟別人搶東西。」

        我的室友說:「這個男人妳要好好考慮。」

        我終於決定離開你。

        你的房間裡放著幾個收納箱,在收納箱的腳邊擺著一幅背向的畫。我把它轉成正面,結果是你跟她的

素描肖像。

        很多時候,證據就毫不掩飾地擺在面前,可惜當事人扭過頭去。

        分手之後,我再也沒有回到那個城市過,它是個不錯的地方,只是留有我太多的感情。

        你愛我,是因為我的聰明、聽話。我愛你,是因為你的強悍、狂妄。

        那個時空不會再回來,那些星星也不再是一樣。

        走過死亡,走過失戀。人,就會更堅強一點點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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